我盈盈一笑。
「逃命遇上的,他歸家的路上遇到了戰亂,被人打劫時一榔頭敲壞了腦子。」
「我救了他,但後來他還是S了。」
我沒有說一開始,我是為了受傷的陸知不被餓S,才給出了自己清白的身子,換回一個餅子和一個雞蛋。
5
幾天不見,我終於有機會問出縈繞在我心頭的難題。
「五哥,你會娶我嗎?」
以前在隴郡時,我一直這麼叫他。
大概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,他被問得一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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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自顧自答了一句。
「不娶也沒關系的。」
「今夜能不能留在這裡?」
我伸手想抱他,卻看到他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過。
蕭翼亭落荒而逃,隻留下一句。
「阿君,我會娶你的,等我們成婚後再……」
門被他打開,寒風灌了進來,冷得我一哆嗦。
我知道他會娶我,可他不會碰我的。
蕭世子最是講究的。
曾有傾慕我的少年撿到我的手帕,還回來後被他燒了。
他說被別人揣過懷裡的東西,不配再回到我手裡。
時至今日,不配的是我。
我是真的想回家了,要不總像是無根浮萍。
第二天蕭翼亭告訴我,三日後便要整軍回京。
他一定不會放我走。
於是我攀上他的肩膀,在他腰間掐了一把。
我用上平日哄那些男人對我溫柔些的語氣哄他。
「將軍,你看看我,那沈姑娘能給你的,我也能啊。」
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,忽然發狠似的吻我,手一路向下探去。
我摟著他迎了上去,一邊去剝他的衣裳。
就在我冰涼的指尖碰到他的皮膚時,他陡然清醒。
我看見他眼中的嫌惡清晰起來,像一根針狠狠扎進我心裡。
娼女二字,終於被我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中。
他緊咬著牙讓我滾。
我穿上衣服滾了。
他陰鬱地坐在床上,沒再看我一眼。
三日後大軍離開青雲城時,我已經坐陸知的馬車出了城。
拿的是蕭翼亭的腰牌。
6
同行的還有王大娘。
王大娘說,前日城中S了好多人,她神神秘秘地湊過來……
「好像都是送過吃的給咱們的男人。」
我一愣,頓時看向了陸知,見他剛好抬手撓了撓鬢角。
我問他,
「是你S的人?」
他睨了我一眼,滿目坦然。
「不是,他們雖然欺負了你,但你也因為他們才沒有餓S,如今才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。」
我低下頭,心裡的弦被撥動了一下。
如他所說,那些人雖欺負過我,但我也從未恨過。
路過清河,站在陸知家門外時,我才知道他周身淡然的詩書氣來自哪裡。
原來他是清河崔氏的長子,崔砚辭。
陸知是他遊歷四海用的別名。
我跟他道別。
「就送到這吧,剩下的路我與王大娘自己走了。」
陸知一臉委屈。
「你能不能幫我,去見見我娘?」
「回頭她問我千兩黃金花去了哪裡,我如何回她?」
我無奈,為了回隴郡重修孟府,我確實收了他的黃金。
正說著,崔府的管家已迎了出來。
「大少爺回來了,夫人好等,說貴客來直接請到正廳去。」
清河崔氏這樣的名門望族,最是看重身家清白,我站在崔夫人面前,雙手局促地不知道放哪。
好在崔夫人很和善,她心疼地看著我臉上的傷。
「自從聽聞是個柔弱姑娘救了砚辭,我便一直好奇,沒想到竟是你。」
「我與你娘少時也是手帕交,若讓她看到你如今的樣子,九泉之下該如何傷心啊!」
倒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淵源。
崔夫人留我住上幾日再回隴郡,要同我說說她與我娘少時的一些趣事。
我自然是無法拒絕的。
從正廳出來,王大娘訓我。
「你又不嫁她家兒子,幹嘛那麼拘謹,好像醜媳婦見公婆一樣。」
我還未說話,陸知便漲紅了臉。
「王大娘,你休要胡說。」
誰知老婦人一臉過來人的了然。
「難道你不想娶琳娘?那你何苦纏著她來見你娘?」
她說話時,我與陸知已各奔一面,去找地縫鑽。
晚上熄燈後,我囑咐王大娘。
「清河崔氏極重名聲,往後不要拿我與陸知尋開心了。」
王大娘盯著我看了一會兒,長長嘆了聲氣。
我知道她是為我好,希望我能有個好歸宿。
可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崔砚辭。
沒想到第二日我去向崔夫人請安時,她當即就在我手腕上套了一個镯子。
她摩挲著那個白玉镯,頗有些遺憾。
「我與你母親待字閨中時,曾說過往後要結兒女親家。」
「這镯子那時我便給她了,作為信物。」
「誰知到後來你爹執意與定國公家結親,你娘便將這個镯子送還了我,為此我還氣了許久。」
我愣愣地看著那個镯子,有些感慨世間的緣分。
若無那些變數,也許我們已經成婚了。
可是如今的琳娘,怎麼能嫁崔砚辭呢。
我將那镯子褪下來還給崔夫人。
「姨母見諒,這镯子我不能要。」
她未見一絲氣惱,反而對我笑了。
「不過就是因為一些汙糟往事,你還年輕,不該如此想不開。」
7
我愣住了,沒想到陸知竟會告訴她這個。
她看我的目光中全是肯定。
「身在浮世中,總要委曲求全,可往事已矣,不如向前看。」
我心中陡然一震,她很像我娘。
一樣的心胸廣闊,不拘小節。
因此娘親總說我不像她。
其實我也不是一直自怨自艾的。
很多時候,我都告訴自己,為了活下去罷了,並不羞恥。
直到蕭翼亭出現,他臉上的嫌惡之色將我拉回了塵埃裡。
崔夫人沒有接那個玉镯,隻是讓我好好想想。
「砚辭和我,都會等你想明白的。」
我走出院子時,陸知站在回廊上。
他見我拿著那個玉镯,笑著問我。
「開春了,要不要去河邊看垂楊?」
他帶我去了河邊,那裡正好在辦詩會。
有人揚聲念著。
「岸上誰家遊冶郎,三三五五映垂楊。」
陸知聞言忽然看我。
「孟小姐也是熟讀詩書的,可知這句子出自何處?」
我雙頰緋紅,沒有回答他。
李白的採蓮曲,講的是採蓮的少女春意頓生,卻又裹足不前。
我知道他的意思。
可要邁出那一步卻很難。
崔氏畢竟不僅僅有他和崔夫人,若有一日我的來歷被公之於眾,陸知身為崔氏長子,又該如何自處。
我逃跑也似地回了崔府,向崔夫人辭行。
她有些失望地答應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和王大娘踏著破曉的天光出了崔府,陸知毫不知情。
一路聽著王大娘的唉聲嘆氣回到了隴郡,卻在客棧中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。
蕭翼亭臉色沉得要滴水。
「孟棋君,你這兩年學到的東西不少,竟還學會了偷東西。」
我將一直帶在身上的腰牌遞給他。
是那天勾引他的時候拿的。
「五哥,我無意做你的世子妃,隻想求個安穩罷了。」
他執拗地看著我。
「你嫁給我,一樣能得安穩。」
我忽然笑了,伸手去扯他的衣角。
「那你可以現在就與我做夫妻嗎?」
「孟家還要靠我延續香火。」
果然他又露出了掙扎的神色。
「阿君,我已經把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S了。」
「隻要不再有人提起往事,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忘掉的,到那時……」
原來那些人是他S的。
他總愛自欺欺人。
隻要他心中的魔障不破,那些事永遠也忘不了的。
我推了他一把。
「別廢話了,五哥,我的恩客可不止青雲城的流民,難道你能一個個找出來S光?」
他聽到「恩客」兩個字,眼中的光暗了下去。
我冷笑,
「五哥,回京路途遙遠,一路保重啊。」
說完我摔門而去。
蕭翼亭夜裡便離開了隴郡。
8
孟家雖隻剩我一人,也是要重建起來的。
我去郡府重新辦了戶籍和地契,打算用陸知給的黃金先修整出兩間屋子住下。
王大娘有祖傳的面食手藝,我收回了家中的一間鋪子給她開面館。
日子一天天好起來,王大娘的面館生意紅火,我又收留了些繡工不錯的難民女子,開了一個繡院。
有隴郡的老人說,孟家的大姑娘改頭換面,從前的嬌小姐,成了現在的主心骨。
春去冬來,孟府的最後一間屋子重修好時,陸知來了。
他帶來了我歸還給崔夫人的镯子,還有一封書信。
崔夫人在信中寫道:
巧兒棋君,自去歲一別,我兒茶飯不思,思念成疾,盼早日一同歸家,良緣夙締。
我沒有接那镯子,陸知訕訕一笑。
「我想說的,我娘信中都替我言明了。」
「你走時我一路跟在後面送你,可我娘說,你心中有結,與其逼你做決定,不如讓你先把想做的事做成。」
我邀請他到孟府一敘。
他看著修整一新的府邸感慨。
「這新宅子住著必定舒服,若你不願去清河,我入贅孟府也是可以的。」
一年不見,這人臉皮厚了。
但也不過是玩笑話罷了,他有他肩負的家族,不可能陪我留在隴郡。
我勸他,
「崔砚辭,若你家長輩知曉了我的過去,斷不會答應這樁婚事。」
他執拗地搖頭。
「那不重要,那時你一個弱女子,帶著我一路流亡時,我便決意要娶你。」
「經年過去,此心不改。」
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當初了。
我救了他之後,他身子一直很虛,我找了一張板車推著他走,身後的兵匪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,我一刻也不敢停下。
我可以吃野果子過活,可他不行。
若我沒有救他,那他S了也便S了,可偏偏讓我救了他,總不能又眼睜睜看著他餓S。
於是在一個滿是流民的荒城中,我第一次給出了自己的身子,換來一個青稞餅和一個雞蛋。
有了第一次,便有了後面的無數次。
可他最終還是沒撐住,咽氣之前,他問我喂他吃的餅子和雞蛋都是哪裡來的,我告訴他。
「是好心人給我的。」
既然都要S了,就別讓他愧疚了。
我救他,本就不是圖他回報,如今更不能因此毀了他。
屋裡隻留下我跟他時,我欺身勾住了他的脖子。
這招在蕭翼亭身上屢試不爽,隻是許久沒有使過,竟有些生疏了。
我掐著嗓子誘哄他。
「陸公子如此糾纏,可是為了報當年救命之恩?」
「那今日便替我孟家留個後,當做你的報答。」
他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,隨即氣極反笑。
「你那時就是如此將蕭翼亭嚇跑的?」
說著未等我反應過來,他反將我壓在身下。
往昔屈辱之事湧上心頭,我頓時嚇得失了顏色。
陸知怔了怔,忙將我拉起來,滿臉愧悔沮喪。
「對不住,我忘了……」
忘了...
若是真忘了,此刻也不會懂我怕什麼。
我整理好衣服,向他行了一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