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閉著眼,聲音沙啞,「這次再跑,我會用鎖鏈把你綁起來。」
我僵住了。
他的手臂橫在我腰間,體溫真實得可怕。
完蛋,是真的。
蘇沐陽的手臂像鐵箍一樣勒在我腰上,我掙了兩下沒掙開,幹脆一口咬在他手腕上。
他嘶了一聲,卻沒松手。
「放開!」我氣得發抖,「我不要當你的金絲雀!」
他眉頭一皺,「什麼金絲雀?」
「裝什麼傻!」我抓起枕頭砸他,「周毅說的!『她畢竟是金絲雀是什麼?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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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沐陽愣了兩秒,突然笑出聲,胸腔震動貼著我的後背,「所以你不是不喜歡我才離開?」
他這人怎麼回事,沒看到我很生氣嗎,還討論什麼喜不喜歡。
還不等我說什麼,他繼續說,「金絲雀是我。」
我愣住了,「啊?」
他翻身從床頭櫃拿過手機,點開一段視頻。
視頻裡,蘇沐陽穿著男僕裝跪在地上,我腳踩在他腿上,「從今天開始,你就是我的金絲雀。」
他點點頭,「好,以後我就是你的金絲雀。」
視頻結束,我張著嘴,腦子徹底宕機,ťũₙ「這怎麼回事?」
「從去年你腦瘤手術失憶後,非說我是你B養的小白臉。」
蘇沐陽劃開備忘錄,屏幕顯示一長串記錄:
第 1 次失憶:當兒子,喊我崽崽,逼我喝兒童奶粉
第 2 次失憶:當爸爸,說我很愛很愛她。
......
第 8 次失憶:當金絲雀,天天逼著我穿男僕裝。
第 9 次失憶:當冷漠丈夫,說我不愛她,但每月給 100 萬生活費。
第 10 次失憶:當男模,但林月不知道她再次失憶了,還在說我是冷漠丈夫,安慰她,可我早就不想當冷漠丈夫了,每次他看我的眼神我真的受不了,要是知道她失憶,我會告訴她,我真的很愛很愛她,姜然,我真的很愛很愛你,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?
12
我盯著屏幕,「所以我們真的結婚了?」
他眼眶泛紅,點點頭,「嗯,八年前我們就結婚了。」
所以我才是那個金主?
這一樣烏龍,真是要命,我這幾日白難過了。
洱海的晨光透過窗簾,蘇沐陽的吻落在我耳後,「跟我回家。」
我蜷在他懷裡,翻看手機裡的病歷。
腦瘤壓迫記憶中樞,手術風險:50% S亡,20% 失明,10% 失憶。
老天對我還挺好,我沒S,但卻失憶了。
而且還不斷失憶。
做完手術一年,我折騰了蘇沐陽一年,更是折騰了林月一年。
每次失憶,我都會先跟林月聯系,她會第一個知道我此時的腦子裡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。
大夫說,我所有的世界,都是對自己內心的映射,當蘇沐陽是兒子,拼命對他好,是因為我失憶後忘記了自己,腦海裡隻記得自己以前過得很苦,內心很難過,所以想要救贖小時候的自己,等救贖了,就又去彌補另一個遺憾,所以我會把對我很好很好,很喜歡我很喜歡我的蘇沐陽當成爸爸,我希望爸爸並沒有重男輕女,雖然已對他不抱任何希望,但我的內心還是希望他能愛我,之後每一次失憶,都是內心的真實想法,或邪惡、或憤恨、或不滿、或不平,在那些失憶後的世界,我總是擔心別人會不會愛我,若沒人愛我,我就去愛也不被愛的他們,我向往愛情,可又怕被拋棄,內心糾結矛盾又不安。
我看著蘇沐陽,「為什麼不早告訴我?」
他手指穿過我發間,「因為大夫說,離開你創造的那些世界可能會很痛苦,我不想你痛苦。」
聽著他的解釋,我胸口發悶。
原來我忘了這麼多,忘了我們相愛的八年,忘了我忘記他後每次重新追我的耐心,甚至忘了自己曾是個很了不起的設計師。
我有些悶悶不樂,「那我就隻能一直這樣嗎?」
蘇沐陽摸摸我的腦袋,「我聯系過大夫,可以再做一次手術,但還是有 50% 的風險。」
「我要手術。」我抬頭看他,「我不想一直這樣。」
手術很快就約好了,三天後的早上。
這幾天蘇沐陽天天陪著我,還帶我去了我們當初上的大學。
傍晚的校園,學生們來來往往,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,夕陽把石板路染成了橘紅色。
蘇沐陽牽著我的手進了操場,停在一顆大樹下。
「這裡是我們初遇的地方。」
我看著熟悉的地方,腦海卻一片空白,一點都想不起我在這裡見過他。
他笑著說,「你第一次親我也是在這裡。」
我當時喝了酒精度數很低的飲料,卻不小心醉了。
看到蘇沐陽,我色心大發走了過去,「帥哥,你好......」
話沒說完,我腳下踉跄,直直撲了過去,然後親了他。
蘇沐陽說我當時還吐了舌頭。
我捂臉,「那你怎麼不躲?」
「躲了。」他指了指離大樹不遠的地方,「在那裡你又把我撲到了。」
我羞憤欲S,「別說了,我知道我很丟臉。」
他低笑,「第二天醒來,你知道這件事,找我道歉,給我磕了三個頭。」
我尷尬一笑,「不是,我好像沒那麼虎吧?」
蘇沐陽看著我,「不虎,一點都不虎,我很喜歡。」
說著他靠近我,微微俯身,目光落在我唇上,「姜然,要是你一直那麼活潑開朗該多好。」
我踮起腳尖吻上他。
雖然我沒辦法回到健康的時候,但我可以清醒著吻他。
「蘇沐陽,我愛你。」
我們去了那家螺蛳粉店,老板竟然還認得我。
原來還有一個人記得我。
雖然我們是金錢關系。
但比我爸媽好太多了。
13
手術前夜
我買了一臺攝像機,對著鏡頭,「嗨,手術完的姜然!如果你又失憶了,請你記住,你有一個不離不棄的好閨蜜林月,還有一個女兒豆豆,她叫我小媽,還有千萬不要忘記,非常非常愛你的老公蘇沐陽,你Ţű⁰已經忘記他十次了,第十一次不能再忘了。」
鏡頭外伸來一隻手,蘇沐陽強行入畫,低頭吻在我發頂,「就算忘記也沒關系,我會一直守在以身邊,不論什麼身份,我都不會離開你,我愛你姜然。」
我笑著去掐他腰,卻摸到一手冷汗。
關掉攝像機後,他抱我抱得那麼緊,像是怕一松手我就會消失。
「蘇沐陽。」我貼著他心跳開口,「密碼是 20171003。」
「什麼?」
「B險櫃新密碼,裡面有我的東西,如果我S了,打開看看。」我閉上眼,「其實我希望你忘記我,但又不想那麼自私,可如果連你也忘記我,這個世界就隻剩林月和豆豆記得我了。」
他的手臂猛地收緊,顫抖的呼吸落在我頸間。
被推進手術室,我緊張到渾身發抖。
蘇沐陽比我好不到哪裡去,額頭冒著冷汗。
我好像做了一個夢。
刺眼的白光。
我漂浮在混沌裡,聽見斷續的儀器聲。
遠處有人說話,「腦壓過高……二次出血……病危通知……」
身體很輕,像片羽毛,好像一陣輕風就能卷走我。
忽然場景扭曲,刺耳的警報聲撕裂夢境。
「瞳孔擴散!準備電擊!」
我像被拽進深海,氧氣被一寸寸抽幹。
恍惚間聽見蘇沐陽的聲音,隔著玻璃,沙啞得不成樣子,「然然,求你,我求你不要離開我。」
我用力睜開眼睛,蘇沐陽泣不成聲。
腦海裡忽然多出來很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,但記憶裡的人都是蘇沐陽。
他第一次笑著說,「媽媽,我也愛你!」
他第二次笑著說,「然然,我的好女兒,我也愛你。」
直到現在,我聽到他歇斯底裡的喊著,「然然求你,求你別離開我,我愛你然然,然然!」
不知過了多久,我猛地睜開眼睛,氧氣罩裡噴出一團白霧。
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,我努力睜開一條縫,刺眼的白光裡,蘇沐陽的臉近在咫尺。
他眼眶通紅,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,嘴唇顫抖著貼在我指尖。
監護儀突然瘋狂鳴叫。
「患者恢復意識!」
我聽見咚的一聲悶響,蘇沐陽栽倒在地,臉色慘白如紙,醫護人員手忙腳亂的將他抬了出去。
我想看他有沒有事,可眼皮很重,再一次昏睡過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我再次醒來,嗓子幹得冒煙。
一旁的蘇沐陽猛地抬頭,瞳孔緊縮,像是怕驚碎一場夢。
「然然?」
我動了動手指,蹭到他下巴上的胡茬,扎手。
下一秒,他整個人壓下來,手臂穿過我後背,SS地箍住我。
他的心跳又急又重,隔著病號服震得我耳膜發顫。
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,滾燙的呼吸噴在我頸窩,「三天,你睡了整整三天。」
我抬手想摸他頭發,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胸口。
「別動。」他埋在我肩頭深吸一口氣,「讓我țù₊抱會兒。」
監護儀的滴答聲裡,我感覺到頸側一片湿熱。
他哭了。
等哭夠了,他抬頭,紅著眼睛說,「我籤了三次病危通知,最後一次,筆都拿不穩,還好你沒事,真的,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。」
我鼻子一酸,用盡力氣抬起胳膊,環住他發抖的肩膀。
為了活躍氣氛,他俯身時,我湊到他耳邊,「蘇沐陽。」
「嗯?」
「你哭起來……」我舔舔幹裂的嘴唇,「還挺性感的。」
蘇沐陽噗嗤笑了一聲,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失而復得的喜悅。
出院後的一個月,這次我真的什麼都記得。
隻不過他一直都不知道,這是我給他的三十歲生日禮物。
14
可我忽然發現了他的日記。
【她記憶恢復了,但裝失憶的樣子很可愛,配合演幾天。】
被發現了?!
我啪地合上本子,耳朵燒得發燙。
晚餐時,我故意把叉子掉在地上。
我託腮眨眨眼,「能幫我撿一下嗎?」
蘇沐陽切牛排的手一頓,抬眼似笑非笑,「服務項目裡不包括這個。」
「那包括什麼?」我腳尖蹭過他小腿,
他手裡的銀質刀叉當啷砸在瓷盤上。
我笑著說,「說啊,我的貼身保鏢,服務項目包括什麼?」
這次我玩了一點不一樣的,讓她當我的保鏢。
我一直以為他不知道我是假裝失憶,可沒想到他早就知道了。
他扯開領帶逼近時,我迅速跳起來逃跑,卻被他一把按在餐桌上。
「玩得開心嗎?」他呼吸灼熱,掌心貼著我的腰往下滑,「需要重溫驗貨流程?」
玻璃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,我反手摸到他胸肌,「這次能夾鋼筆了嗎?」
為了裝的更逼真一點,我故意撩撥他,「等你的胸肌能夾住鋼筆,我就讓你當我的保鏢。」
雖然最後我怕忍不住撲上去露餡,沒真的驗證。
這次他直接吻下來,掠奪所有氧氣。
半年後我完全好了,想要工作,蘇沐陽鼎力支持。
工作室重啟那天,蘇沐陽送來的賀禮是整面專利牆,全是我失憶前的設計圖。
我摸著籤名欄,「你什麼時候弄的?」
蘇沐陽抱著我,「很早之前你說過,可沒來得及你就生病了,我想著給你一個驚喜就弄了,你不會怪我吧?」
我高興的撲進他懷裡。
玻璃門突然被推開,一位優雅的中年女士走了進來。
「媽?」蘇沐陽渾身緊繃。
我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婆婆緊緊抱住,「然然,我兒子耽誤你了。」
她是我大學導師,當年罵蘇沐陽,「拐走我最得意的學生」。
現在她祝福我們。
後來驗孕棒出現兩道槓時,我坐在馬桶上發了十分鍾呆。
蘇沐陽以為我怎麼了,衝進洗手間,看到驗孕棒,一臉不開心。
我問他, 「不開心?」
他搖搖頭, 「開心,可生孩子很疼, 懷孕期間也很難受。」
我笑著安慰他, 「沒關系,或許我體質好, 沒那些反應呢。」
後來我確實沒什麼反應,但蘇沐陽從第四個月開始就孕吐。
再後來我站在領獎臺上。
「年度國際建築設計金獎得主——姜然女士!」
掌聲潮水般湧來, 我低頭看獎杯上自己的倒影, 挺著八個月的孕肚。
高跟鞋早被蘇沐陽換成平底鞋。
主持人問我最想感謝誰?
15
我望向臺下第一排, 「我最想感謝我先生,是他對我不離不棄, 才會有今天的我。」
鏡頭切到蘇沐陽的特寫。
他西裝筆挺地坐著,卻在聽到先生時突然低頭,手指飛快抹過眼角。
最後講話結束, 我又折返回去, 「不好意思, 耽誤大家的時間,再容我多說幾句。」
我看著直播鏡頭, 「我現在的成就跟我爸媽沒有任何關系,早在八年前,他們就用五十萬買斷了我們的關系, 可都說人火屁事多, 我相信這句話,更不敢相信他們的為人,所以我把醜話說在前頭,小時候你們打我罵我, 說我是賠錢貨我不在乎, 要把未成年的我賣給大我十八歲的傻子當老婆我也不在乎, 但是現在我們既然已經斷絕了關系, 就不要看我火了, 再找來了, 我火了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,我不是你們的女兒, 如果你們敢來,我就敢把你們做的那些虧心事全都說出來,你們不怕耽誤你們兒子的前程, 那就盡管來。」
我以為這番話會引起大家的反感, 會覺得我討厭、不近人情。
可沒想到我的某博下有許多留言支持我, 這讓我更加勇敢面對今後的生活。
後來我們的女兒出生, 她的小腳丫踩在股權轉讓書上, 印出個小小的腳印。
蘇沐陽單膝跪在床邊,把文件往我手裡塞, 「現在我和女兒都是你的人了。」
我挑眉,「包月多少錢?」
「終身免費。」他俯身吻我,「但你得負責到底。」
陽光穿過紗簾,照亮床頭的全家福。
我抱著女兒坐在秋千上, 蘇沐陽從背後環住我們,笑意隻增不減。
原來人幸福的時候,臉上的笑意是止不住的。
我終於苦盡甘來!
最後通往的地方——幸福!
(完)